第98章 撒大斌的新工作

撒大斌听着,没接话,心里琢磨着主任提这个干啥,难道是想让自己去探探宋大川的底?

钱主任看着他,语重心长,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教诲:

“大斌啊,这人情啊,就像炉子里的火,得勤添柴!不能烧一阵就凉了。五一后,天也暖和了,找机会再去看看宋科长,走动走动,联络联络感情。对你,没坏处!我这是替你着想啊!”

他话里有话,言语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撒大斌这下明白了,主任这是探探宋大川的口风。

他赶紧点头:

“主任您说得对!是我想岔了。宋科长那儿,我寻思着找个时间再去看看。”

“这就对了嘛!”钱主任脸上笑容更盛,又给两人倒上酒。

他端起酒盅,仰脖就是一大口。

酒液顺着喉咙滚下去,一股热气从胃里往上冲,立刻把他那张脸染得通红。

他眼神里添了几分迷离,话头一转,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醉意和兴奋:

“还有个事儿。你们森调队的老章,过阵子要调走了,局里通知我了。新队长过了五一就派过来。”

他夹了筷子酸菜粉条,吸溜进嘴里,嚼着问撒大斌,语气有些模糊,却带着明显的探究:

“你咋想的?还乐意跟新队长屁股后头,满山沟里钻不?”

撒大斌心里早盘算过。

森调队那点山林道道,他跟着章队长这几个月,加上自己前世零碎的记忆和重生后的刻意留心,摸得差不多了。

再跟着个新队长,干那些挂号、钉桩子的活儿,纯粹是耽误他打猎发财。

他摇摇头,语气坚定:

“主任,跟着章队长,确实学了不少东西。不过……新队长来了,估计还是那些活儿。我寻思……不想在森调队干了。”

钱主任等的就是这句,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就猜到你小子志不在此!光抬油漆桶屈才了!”

他往前探身,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兴奋和秘密分享的意味:

“林区防火这事儿,刻不容缓。从明天开始,你就先进入防火办,立即把防火工作抓起来!”

“往年防火办,我是组长没错,可组员都是几个工段长兼着,大家伙儿都有自己的活儿,忙起来脚打后脑勺,根本顾不过来。”

钱主任顿了顿,端起酒盅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接着说:

“可林区防火,这可是天大的事情,一丁点都马虎不得!所以我想着,得专门设个长期的、专门负责防火工作的专员,全心全意扑在这事儿上。”

他凑得更近了些,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己经准备向局里打报告了,争取给咱们双峰林场配一个防火专员。”

撒大斌眼睛一亮,心头狂跳:

“防火办,防火专员?!”

“对!”

钱主任掰着手指头,脸上笑开了花:

“名义上,巡山、瞭望火情、检查防火道、跟沟里人宣传防火,就这些活儿。”

“你这段时间可得好好干,不出半点差错,只要局里批下来,这专员的位子可就是你的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脸上露出一种“你懂的”笑容,眼神里是赤裸裸的暗示:

“这活儿自在!主要就在山上转悠,那瞭望塔,站得高看得远,林子里啥犄角旮旯都能去!发现火情是头等大事,得瞪大眼睛瞅着……顺便嘛,踅摸点山货野味,那还不是你顺手的事儿?”

他喝了口酒,语气更低了几分,带着点暗示的笃定:

“至于冬天嘛,多跟干部走动走动,也算是宣传防火教育嘛!林区防火是头等大事,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撒大斌的心“咚咚”跳起来,如同擂鼓。

巡山?瞭望?这简首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差事!

名正言顺地满山跑,瞭望塔就是最好的观察点!

打猎采药,再方便不过了!

他心里头清楚,黑省每年的防火期是三月末到六月中旬,等到青草彻底长出来,大山绿了,细雨连绵的时候,防火期才算真正过去。

但最要命的,就是每年西月中旬到五月中旬这三十天。这段时间,天气开始转暖,大河也都解冻开化了,可偏偏没有多少雨水降临,山上的草木枯得发干,再加上西伯利亚来的风又猛又急,时常刮起大风,所以这三十天是林区防火的重中之重。

可对他撒大斌来说,这反而意味着好处。

双峰这边的防火期来得晚,结束得也快,大约是4月下旬到5月中旬,忙活的也就是20来天。

等过了这阵子,下过两场透雨,青草长出来,就不用再那么紧张地看守了。

不像山下,少说也得严防死守一个月。

至于冬天防火,那防个屁啊!

山上山下,树上树下,全是厚厚的积雪,想放火都点不着。

那时候防火员的活儿,基本就是打个照面,等于半休假,工资照拿,简首是天赐的差事!

这不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职位吗!

他强压住心里的狂喜,端起酒盅,郑重地说:

“主任!您这份心意,我撒大斌记心里了!谢谢主任栽培!”

“防火办的活儿我肯定干好,绝不给您脸上抹黑!”

他又补充一句:

“以后您有啥事,只要用得着我撒大斌的,吱语一声就行!”

他当然知道,主任将好差事落到他头上,必有所图。

他是重生的,知道上下级关系。

上级不会因为你老实能干而提拔你,而是看你有没有价值,最重要的是对自己有没有互换的价值。

他上辈子就没活明白,总觉得一头热乎对人好就行。

这辈子才咂摸出味儿来,人心都是杆秤,你来我往,这秤才能平稳当。

光指望别人,那是傻子!

“好!痛快!”

钱主任也端起酒盅,两人碰了个响的,一饮而尽。

钱主任喝得满面红光,显然心情极好。

酒喝得差不多了,桌上的菜也见了底。

撒大斌端起酒盅,对着钱主任空酒盅示意了一下,然后将其放下,起身告辞。

钱主任也利索地放下酒盅,顺手将棉袄扣子系好两颗,拍着他肩膀送到门口,语重心长地叮嘱:

“好好干!明天就来我办公室报到!狼肉的事儿,明儿一早我让食堂派人去拉!”

“哎!谢谢主任!”

撒大斌应着,推门出来。

一股冷风夹着雪粒子劈头盖脸,他激灵一下,酒意散了大半。

回头望了望钱主任那透着昏黄灯光的窗户,又抬头看了看远处黑黢黢、白雪覆盖的秃顶子山轮廓,嘴角忍不住往上咧。

刚才在屋里,是酒菜的热气暖了身子;现在,是心里这把火,把整个寒冷的雪夜都烧得滚烫!

防火办?瞭望塔?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迈开大步朝自家亮着油灯光的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