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又骂棒梗

秦淮茹被这三个乡野村妇夹枪带棒地围攻,根本插不进话去。

那点刚摆出来的可怜劲儿,还没派上用场,转眼就被唾沫星子淹了个透。

她咬着下唇,把馋得首咽口水的棒梗,使劲往身后一拽,眼巴巴地瞅着张仲民,声音里带着委屈的颤音。

“仲民兄弟,咱们往后可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都说了又不是不还你的,你至于让她们这样作贱我吗?”

张仲民心里门清,这是秦淮茹的老把戏了。

但眼下有几位泼辣的婶子冲锋陷阵,他乐得躲在后面,不用当这个恶人。

可面上还要装一下的,于是他上前一步,作势打起了圆场。

“婶子们消消气,棒梗他还是个孩子……”

话没说完,茂河婶子就大手挥起,把他往后一搡。

“你也还是个孩子呢,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给我一边拉子待着去!”

茂才婶子紧跟着把他拽到墙根,连珠炮似的数落。

“我看你脑瓜子也是浆糊糊的!你栓嫂子刚夸你两句心明眼亮,这狐狸精腰一扭,你就找不着北了?”

“婶子,仲民心善,他个男人家哪懂这些弯弯绕……” 栓嫂子想帮腔。

“你呀。”

茂才婶子恨铁不成钢地戳着空气。

“这娘们脸上就写着占便宜仨字,今儿给她一口,明儿她就敢连锅端。”

“你说说你,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胳膊腿儿长得比门框还高,脑瓜子咋跟那针鼻儿一样小?”

“对面小媳妇那两滴猫尿,是给你灌了迷魂汤还是咋地?她家孩子要抢你包子的时候,你是不是给忘了?”

“仲民啊仲民,我刚刚还跟你叔夸你,说老张家这娃有出息,脑袋瓜子活泛,能分个里外亲疏,结果呢?”

“你倒好,一个就见过两面的臭娘们哭两声穷,喊两声难,你就忘了他们全家欺负过你了。”

“你自个儿想想,你爹妈走得早,我们村里人拉扯你容易吗?”

“就是,我们把你供出来,可不是让你在外人那里当冤大头的,以后你的钱,你的粮,都得交到村里去。”

“六叔,这些个门道儿,你又不是没见过,咋不知道教教仲民呢?”

“我……”

这来玩意儿是不是骂上瘾了,让她们做个戏,现在连他都敢说两句?

村长吧嗒着旱烟袋,眼皮一耷拉,干脆装聋作哑。

回去让自己媳妇去收拾她们,哼。

“你以后要是敢给她家一粒米,信不信婶子我拿烧火棍给你醒醒神?”

“这种借法,阎王爷听了都得当驴打滚的给记账本上。”

茂河媳妇叉着腰,声震屋瓦。

栓嫂子看两个婶子连张仲民一块儿骂,也回过味儿来了。

可惜她是晚辈,插不进婶子们的教训局,只能在边上干看着。

“仲民呢,你婶子话糙理不糙,那小玩意儿是孩子不假,可他家这借法儿,祖宗八辈儿的棺材本儿都得赔进去。”

“谁说不是呢,给这种人脸?她能把鞋垫子糊你脸上当膏药贴,还应应急?你瞅那哈喇子流的,八里地外的野狗闻着味儿都得跳进井里,羞死。”

“就是,你赶紧回屋待着去,省得待会儿人家借到你骨头缝里,哭都找不着调儿。”

张仲民被婶子火力全开怼得缩了缩脖子。

一脸我也没办法了的无奈,对着秦淮茹摊摊手,苦笑着摇摇头,站到了村长旁边,不再言语。

秦淮茹见张仲民这么不中用,心知今天这肉是绝计讨不到了。

脸上那点强装的可怜瞬间褪了大半,只剩下阴沉。

她猛地用力一拽棒梗的胳膊,低喝道:“棒梗,走!”

“妈,我要吃肉,我要吃肉,你们等着,等傻柱回来,我让他收拾你们,把你们的肉都抢过来,呜呜呜……”

茂河媳妇一听这小崽子还敢放狠话,哪能惯着他这个毛病。

“哎哟我的老天爷,听听,快听听,这毛没长全的小兔崽子,口气比他家那豁了口的尿壶还大,还敢抢肉?”

“啧啧啧,要么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的崽子天生会打洞呢,你那傻柱爹是长了三头六臂能当哪吒啊,还是裤裆里揣了手榴弹能炸平我们村?”

“瞅瞅你那馋痨样儿,八辈子没吃过饱饭似的,眼珠子绿得跟饿了三天的野狼崽子一样,就你这出息,将来也就是舔猪食槽的命。”

“嫂子,你看你这话说的,他也配吃猪食?就算吃屎,那热乎的都轮不上,只能啃点风干的老粪蛋子解解馋。”

一大妈在外头听得真真儿的,眉头拧成了个大疙瘩。

她撩开窗帘一角,瞅瞅贾家那扇紧闭的大门,又听听前院张家依旧没停歇的叫骂,心烦意乱地放下帘子,转身去了聋老太太那里。

此时,聋老太太正歪在炕头被垛上,眼皮耷拉着,仿佛早己睡熟。

一大妈一边收拾炕桌上的碗筷,一边忍不住絮叨。

“老太太,您刚才听没听见啊?前院新搬来那张家,带来的亲戚也太厉害了,淮茹带着棒梗,不过是想去接济点肉汤,话都没容她说两句,就给骂得狗血淋头,那话难听的哟……”

聋老太太耳朵动了动,睁开一只浑浊的眼。

“肉汤?……谁家……炖肉了?香……真香啊……”

一大妈看她这样,知道老太太又在装聋,没好气地把抹布往盆里一掼。

“您呀!就知道闻着香!我说的是前院新来那个张家的那几个亲戚,那嘴跟淬了毒的老蝎子钩似的!”

“哦…晚上吃猪嘴啊?卤的烂乎点……” 老太太咂咂嘴。

就这样,两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炕头炕尾倒也和谐。

“棒梗那孩子哭得嗷嗷的,末了还放了狠话,说要等傻柱回来收拾张家呢!”一大妈加重了语气。

聋老太太眼皮又耷拉下去,只慢悠悠地咂摸了下嘴,仿佛在回味什么。

“……哦……柱子炖的肉……那才叫香……火候老道……”

她说着,身子一歪,彻底背对着一大妈,那堆愤愤不平的话只是阵穿堂风,吹过就散了。

一大妈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噎得胸口发闷。

替秦淮茹娘俩抱不平的那股气儿更堵得慌了。

她用力搓洗着抹布,水花溅得老高。

“老太太,您是没瞅见那阵仗,哎哟,这哪是骂孩子,这是往人心窝子里捅刀子啊,棒梗再淘,那也是孩子,至于这么说他吗?”

她越说越气,把抹布往桌上一拍,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还有新来的那个小子,看着挺机灵,没成想竟是个面瓜。他婶子们一开腔,他就缩脖子往后躲,连个响屁都不敢放,淮茹求他帮衬两句,他就只会摊手摇头,躲在个老头后边装鹌鹑。”

“晚上再做个鹌鹑啊?行,炖烂糊点,没牙我也吃得动……” 背对着的声音含混不清。

“要我说,这新来的张家,也太不近人情了!至于闹得这么鸡飞狗跳,让人下不来台?”

一大妈拍着炕沿,“我看啊,等老易回来,得好好跟他说说这个事儿!这风气不能长,太欺负人了!”85

“又不吃鹌鹑了?行吧,那炖只小鸡儿也成……” 聋老太太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得!您呀,就接着装听不见吧!” 一大妈彻底泄了气。

炕那头,聋老太太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的,像是真的睡熟了。

一大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跟这装聋作哑的老祖宗,算是彻底说不明白了。

她站起身,把洗好的碗给摞进碗橱里,心里打定主意。

这事儿,非得等老易回来好好掰扯掰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