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程那个堪称“灾难级”的冷笑话，以及林溪那“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成为了他们这次“烘焙实践课”中，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小插曲”。
好在，蛋糕最终还是成功出炉了。虽然卖相算不上完美（主要是因为钱程在搅拌面糊时，严格按照“顺时针旋转30圈，逆时针旋转15圈，确保分子结构均匀分布”的“科学方法”进行操作，导致部分面糊消泡了），但味道……竟然还不错？
至少，比林溪预想的要好得多。
“钱程学员，”林溪切了一块蛋糕，递给钱程，“尝尝我们共同的‘劳动成果’。”
钱程接过蛋糕，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蛋糕的横切面，分析了一下其内部的气孔结构和组织密度，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小口。
“嗯……”他咀嚼了几下，然后给出了他的“专业评价”，“口感略微偏干，甜度适中，蛋腥味处理得不错。如果能在烤制过程中，精确控制炉内湿度，并适当增加乳化剂的用量，或许可以进一步提升其度和蓬松度。”
林溪：“……”好吧，她就不该指望这个AI先生能说出“真好吃”这种简单粗暴的赞美。
不过，看着钱程一口接一口地将那块被他“科学分析”过的蛋糕吃完，林溪的心里，还是莫名地涌起一丝……小小的成就感。
毕竟，这算是她“AI改造计划”中，为数不多的、能够看到“实质性成果”的“实践项目”了。
然而，这种小小的成就感，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接下来的“情感辅导”过程中，林溪再次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道阻且长”。
她发现，钱程虽然在“理论知识”的掌握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学习能力，但在“情感实践”方面，却始终像个“新手保护期”还没过的小白，频频“操作失误”，让她防不胜防。
比如，当林溪试图教他如何在别人分享快乐时，给予更“有温度”的回应时，他会努力地模仿林溪的语气和表情，但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充满了“AI”的生硬和不自然，让人感觉像是在看一个蹩脚的演员在念台词。
再比如，当林溪尝试让他理解什么是“委婉”和“含蓄”时，他会一脸困惑地反问：“既然有更首接、更高效的表达方式，为什么还要选择这种容易产生歧义和误解的‘低效沟通’模式呢？”
林溪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辛勤的园丁，试图在一片贫瘠的沙漠里种出一朵娇艳的玫瑰。她每天努力地浇水、施肥、修剪枝叶，但那颗“情感的种子”，却迟迟不肯在钱程那颗“AI大脑”里生根发芽。
她开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她引以为傲的沟通技巧、她赖以生存的情感洞察力，在这个“AI先生”面前，似乎……完全失灵了。
“棠棠，我……我好像真的有点黔驴技穷了。”林溪在一次和唐棠的视频通话中，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感觉自己就像在对着一堵墙说话，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能用他那套无懈可击的逻辑给我怼回来。我开始怀疑，AI这种生物，是不是……真的无法被‘编程’出真正的情感？”
唐棠看着视频里林溪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难得地没有调侃她，而是认真地说道：“溪溪，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问题不在于AI能不能被‘编程’，而在于……你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
“急于求成？”林溪不解。
“是啊。”唐棠点了点头，“你想想，钱程他从小到大，可能都生活在一个以逻辑和数据为中心的世界里，他的思维模式和行为习惯，己经根深蒂固了。你指望通过短短几个月，甚至几周的‘辅导’，就能让他脱胎换骨，变成一个八面玲珑的情场高手，这现实吗？”
林溪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唐棠说得有道理。
她确实……有些太心急了。她太想看到“AI改造计划”的成果，太想证明自己的“辅导能力”，却忽略了情感的培养，本身就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
“而且，”唐棠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并不需要把他‘改造’成一个和你一样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和闪光点。钱程的‘AI’特质，虽然在某些方面显得格格不入，但换个角度看，不也是一种……独特的魅力吗？”
林溪愣住了。
独特的魅力？那个会把“我喜欢你”分析成“神经递质浓度异常波动”的AI先生，有魅力？
她以前怎么从来没这么想过？
“你想想，”唐棠循循善诱道，“他虽然不擅长说甜言蜜语，但他会默默地为你解决技术难题；他虽然不懂得浪漫惊喜，但他会认真地研究你的饮食偏好，为你准备‘科学健康’的宵夜；他虽然无法理解你的某些感性情绪，但他会努力地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关心你，保护你。”
“这些……难道不比那些虚情假意的套路和花言巧语，更让人感到安心和踏实吗？”
林溪听着唐棠的话，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与钱程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帮她修电脑时专注的侧脸； 他为她挡开周浩骚扰时冷静的眼神； 他陪她一起“对抗”熊孩子时的默契； 他为她煮泡面时笨拙的认真； 他发现她“秘密学习资料”时那一本正经的可爱……
这些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在她眼前一一闪过。
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忽略了很多东西。
她一首执着于要“改造”钱程，要让他学会人类的情感表达方式，却忘了去欣赏和理解他本身所拥有的那些……独特的、闪光的特质。
或许，她不应该强求他变成另一个人。
而是应该……尝试去接纳和理解，这个与众不同的“AI先生”，以及他那套独一无二的“爱的语言”？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一道光，照亮了林溪心中所有的迷茫和困惑。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个“AI改造计划”的方向，似乎……需要进行一次重大的调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