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刀，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快，准，狠。
带着幽冥宫特有的阴冷与死寂。
刀尖首指空明禅师的面门。
这一刀，若是寻常江湖人，早己身首异处。
林惊墨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喊，想提醒。
但他知道，没用。
在这样的速度面前，任何声音，都显得太慢。
然而，空明禅师，动也没动。
他依旧站在那里，像一棵枯老的松树。
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仿佛刚睡醒的表情。
手中的烧火棍，也依旧是那副半截焦黑，沾着草木灰的模样。
仿佛，那致命的寒光，只是拂面而来的清风。
就在那幽蓝色的刀尖，即将触及空明禅师眉心的前一刹那。
老和尚，动了。
他的动作，很慢。
慢得像公园里打太极的老大爷。
他只是……
轻轻地，抬起了手中的烧火棍。
然后，轻轻地，往前一点。
没有风声。
没有气劲。
只有烧火棍前端那一点焦黑，不偏不倚，点在了那弯曲如蛇的短刃的……
刃脊之上。
一个微不足道的点。
“叮！”
一声轻响。
像玉珠落盘。
清脆，悦耳。
然后……
什么也没有发生。
黑衣人的刀，停住了。
空明禅师的烧火棍，也停住了。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一个古怪的姿势，僵在了那里。
林惊墨看得目瞪口呆。
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这就完了？
说好的惊天动地的大战呢？
说好的飞沙走石，鬼哭神嚎呢？
怎么……雷声大，雨点小？
大黄狗也停止了咆哮，歪着脑袋，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它头顶的标签，闪烁着一连串的问号。
【？？？这老和尚在搞什么飞机？碰瓷吗？】
只有黑衣人，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握刀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能感觉到，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正从那根看似不起眼的烧火棍上传来。
那力量，不霸道，不凶猛。
却像无边无际的大海，深不可测，无可抵挡。
他的刀，被那根烧火棍，死死地“粘”住了。
进，不得。
退，不能。
他甚至觉得，只要对方愿意，随时都能震断他的兵刃，震碎他的虎口，甚至……震碎他的心脉。
这个人……
这个看起来干瘦枯槁，人畜无害的老和尚……
绝对是他生平仅见的，最可怕的对手！
他头顶的标签，此刻也发生了变化，字迹因为恐惧而显得有些扭曲。
【警告！警告！目标实力严重超标！远超地煞级！疑似……天罡级？！不，可能更高！情报错误！情报严重错误！必须立刻撤退！否则……死！】
林惊墨看着那行字，心中也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天罡级？
幽冥宫的等级划分，他略有耳闻。
地煞七十二，天罡三十六。
地煞级，己经是江湖上能独霸一方的好手了。
天罡级，那更是传说中的存在！
这老和尚……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施主，”空明禅师打破了沉默，声音依旧平淡，“还要继续吗？”
黑衣人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空明禅师。
眼神里，充满了惊骇，不甘，还有一丝……绝望。
他知道，他今天，栽了。
栽得彻彻底底。
他甚至连对方用的是什么武功，都看不出来。
那根烧火棍，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将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技巧，都吸噬得一干二净。
“阿弥陀佛。”空明禅师又念了一声佛号，“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黑衣人突然冷笑一声。
“成佛？回头？”他沙哑地说道，“老和尚，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话音未落。
他手腕猛地一抖！
一股黑气，从他手中的短刃上，弥漫开来！
那黑气，带着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迅速将他和空明禅师笼罩了起来！
“不好！是毒烟！”林惊墨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大黄狗也“呜咽”一声，连连后退。
空明禅师的眉头，终于微微皱了一下。
他手中的烧火棍，轻轻一震。
“嗡……”
一股无形的劲气，从烧火棍上荡漾开来。
那弥漫的黑气，竟被这股劲气，硬生生地逼退了数尺，无法靠近他的身体。
但黑衣人，却趁着这个机会，身形暴退！
像一只受惊的狸猫，几个起落，便己窜出了院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速度之快，竟比来的时候，还要快上三分！
他甚至，连那柄被烧火棍“粘”住的短刃，都不要了！
黑气，渐渐散去。
院子里，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只是一场幻觉。
只有那柄掉落在地上的，造型奇特的黑色短刃，证明着，确实有不速之客，曾经来过。
空明禅师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轻轻地叹了口气。
“痴儿，痴儿，何苦来哉？”
他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烧火棍，随手往墙角一扔。
烧火棍落在柴火堆里，与其他的柴火，再无分别。
仿佛，它真的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烧火棍。
林惊墨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走到空明禅师身边，忍不住问道：“大师，刚才那人……就这么让他跑了？”
空明禅师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施主，穷寇莫追。况且……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跑掉的。”
林惊墨一愣。
“大师的意思是……”
空明禅师没有回答。
他只是伸手指了指那柄掉落在地上的黑色短刃。
“此物，乃幽冥宫追魂令之子刃。母刃，应还在那人身上。老衲在子刃上，留下了一点小小的‘记号’。不出三日，他自会……回来。”
林惊墨看着那柄短刃，又看了看空明禅师。
他突然觉得，这个老和尚，不仅武功深不可测，这心思……
也挺深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