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博湖县:草原湖畔,鱼歌梦影

我是吴阿蒙。

车窗外,一排排芦苇己经在晨风中低头致意。阳光尚未完全升起,地平线上的光晕映在湖水之上,波光粼粼,仿佛天地在湖面重叠,虚实难辨。

我来了,博湖县。

这是一座以水命名的县——“博湖”,取名于西北最大的内陆淡水湖——博斯腾湖。它是绿洲与沙漠之间的一块碧玉,是焉耆文化与草原文明交汇之地。这里没有喧嚣的高楼,没有城市的匆忙,只有湖水、草原、渔歌和穿梭其间的炊烟。

我在《地球交响曲》的地图上郑重标记:

“第354章:博湖县。 风吹芦苇动,湖映白云天。 一座湖泊之城,也是一段清凉之梦。”

一、博斯腾湖:大漠中的水镜

我走近湖边时,尚在晨雾之中,岸边停着几艘旧木船。水面宽阔无垠,静得像一面镜子,反射着天光,连芦苇的每一根细影都能看得分明。

一位维吾尔老船工正在整理渔网,他见我驻足,友善地招呼我上船。“小伙子,想不想试试湖上的风?”

于是,我跳上一艘木舟,我们一前一后划入湖心。

船只轻轻地滑行,像一支羽毛落在水面,湖水未起涟漪,仿佛连时间都慢了下来。西周是无边的芦苇丛,偶有白鹭掠过,远处能听见沙鸥的鸣叫。

老船工开口了,他说起自己年少时湖中捕鱼的记忆,说起湖水在不同季节的气味,说起那年冬天结冰后,他用脚蹬船划过整片湖面,只为了追一群黄鸭。

我问他:“这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干涸?”

他叹了口气:“湖不会说话,但风听得见。水多水少,它都记得。”

我明白了,湖是这片土地的记忆之器,记录着季风与沙尘,也记录着人们的笑声与叹息。

我写下:

“博斯腾湖,是一块巨大的眼睛, 她仰望天空,也凝视大地, 一面为风写诗,一面为人守梦。”

二、渔村一隅:炊烟、鱼香与湖中歌

湖边有一座老渔村,名叫查干诺尔。它依水而建,房舍低矮,但极具特色。屋顶铺着芦苇,门前拴着船桨,每一户人家门口都晾着鱼干。

我踏入村中,刚好遇上一场湖边婚礼。两位年轻人身穿传统维吾尔婚服,在村中老树下许下誓言。围观村民跳起赛乃姆舞,手鼓轻响,白帕飞舞,热烈而朴实。

婚宴设在湖边,几张长桌摆满了风干鱼、手抓饭、奶茶和葡萄干。一位村中长者拉起都塔尔,唱起老渔歌,曲调高远,如鸟啼、似风吟,仿佛整个湖泊都在回应这段旋律。

我受邀参与,坐在湖边喝茶吃鱼,身边是一群孩童在玩水嬉戏,他们脸上的阳光笑容,比这湖光更迷人。

村民中还有一位老奶奶,悄悄拉住我:“你是外地人吧?你要是愿意,就把我们唱的这些歌带走,带得越远越好。”她说这话时,眼里泛着泪光,却笑得那样真切。

我写下:

“湖水哺育的不只是鱼, 还有爱情、歌声与梦境。 查干诺尔村,是一滴不肯蒸发的水珠, 静静藏在博斯腾湖的心尖。”

三、水陆交界的生态谧境

下午,我随县里生态站的几位研究员前往湖区南岸保护区。

那里是珍稀水鸟栖息地,苇荡纵横、浅滩交错,是候鸟从西伯利亚南迁途中的重要驿站。望远镜中,我看见成群的斑头雁、赤麻鸭,还有两只优雅的黑翅长腿鹬。

生态员告诉我,这几年水质持续改善,湖泊面积也有回升趋势,鸟类数量显著增加。“自然会回馈你,只要你给它时间。”

我默然点头。湖水在阳光中泛着淡淡银光,周围没有喧闹,只有风吹芦苇和鸟鸣。

忽然,一只鸬鹚从高空俯冲而下,准确无误地叼起一尾银白小鱼,拍水腾空而去。我心头一震,这就是自然最简单而完美的演出,不需要道具,不需掌声。

我写下:

“大自然从不虚伪, 它以鸟的自由,答复人类的善意; 以水的涌动,诉说生命的诗。”

西、一个藏在湖底的故事

傍晚,我遇见了一位老回族教师,他年轻时曾在博湖县办校三十年,如今退休,专写地方史。

“你知道吗,湖底其实埋着一个消失的村子。”

我怔住。他讲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一场湖水暴涨,原先居住在湖畔的几个村庄被迫搬迁,其中一个村子当年未能及时转移,留下了被湖水吞没的残垣。

“我小时候在那里生活过。”他低声说,“如今,每当湖面极低、水退之后,有时还能看见几块青砖浮出水面。”

我沉默良久。原来在这清澈的水下,藏着逝去的炊烟、童年的呼喊与未完的故事。

他从怀里摸出一本自制小册子,递给我,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博湖的老地名、迁徙轨迹,还有他画的地图。

“你要写一本书对吗?”他问,“请帮我们记住它们。”

那一刻,我几乎哽咽。

我写下:

“每一个湖泊底下, 都埋着一个不愿告别的故乡。”

五、湖中归梦:重回夜的深处

夜晚的湖边格外安静。我回到码头,在一间渔夫的小屋借宿。屋外风轻拂着芦苇,屋内炉火微弱,空气中仍有鱼汤的咸香。

我点上一盏小灯,翻出随身带的日记本,想记录下今天的一切。然而笔尖还未动,窗外传来一阵微弱的琴声——是远处有人在弹奏冬不拉,旋律缓慢,似梦非梦。

我心中泛起莫名的情绪。或许正如老船工所说:湖不会说话,但风听得见。

我轻轻合上笔记本。

“博湖,是风的眼、是鱼的梦、是芦苇的信笺。 我来过,记录过,歌唱过。 从此,无论走多远,它都会在我心中荡漾。”

夜深,我站在湖边小码头,西周静谧无声,只有星辰倒映湖面,如碎银洒水。脚下的木板吱呀作响,我忽然觉得,这是一种告别,也是一种回归。

我知道,是时候出发了。下一站,是巴音郭楞州的州府——库尔勒,一座名字本身就像诗的城市,也是塔里木河文化的核心之一。

我将湖水的倒影装进心里,翻开地图,在库尔勒的名字旁写下: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