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直率小村姑X深沉废太子21

“我——”崔遇下意识想说她胡说八道,对上她清凌凌的眸子,却不知为何有点羞恼。

他深吸口气,狼狈转过视线,“你不必费心思玩摆弄人心那一套,我不会上你的当。”

“真遗憾。”姜嫚掀起眼皮,悠悠叹气,“居然被你发现了。”

崔遇心头一阵窒闷,多年来养成的警觉提醒他不能再与她说话,更不能再搭理她。

可目光落在她那张娇娇柔柔的脸上时,他又忍不住开口。

“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有点小聪明,但你这点小聪明,在偌大的崔家面前一文不值。”

“与其与我僵持,陷入崔家与皇室的漩涡之中,不如堕了腹中胎儿。”

“凭你这张脸,正室夫人做不成,做个宠妾绰绰有余,何必执迷不悟缠着谢珩不放?”

“崔公子,我心意己决,此生非谢珩不可,你与其在我这浪费心思,不如去游说他。”

姜嫚语气淡淡,崔遇心头那丝窒闷却好似凭白变成了酸水,咕嘟咕嘟往外冒。

他咬了咬后槽牙,冷声讥讽:“真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随便你,反正你是死是活也与我无关。”

姜嫚不惯着他:“既然如此,崔公子何必废话这么多?水喝多了就去茅房,不必在我这儿浪费。”

崔遇自诩温雅君子,哪听过这般糙的话,脸色登时又黑又红。

“江秀秀,你真是不可理喻,果然农女就是农女,毫无规矩礼仪,上不得台面!”

姜嫚冷笑一声,反唇相讥:“是,我是上不得台面,那你这个非要跟农女讲道理的人,是不是更上不得台面?”

“你,你......”

崔遇脸色变了又变,怒目瞪着她娇艳的脸蛋,却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忍了又忍,忍无可忍,黑着脸甩袖而去。

红叶推门进来,沉着脸审视姜嫚。

“江姑娘,主子也是为了你好,你何必得理不饶人。”

姜嫚道:“我这个人没理还要搅三分,更别说如今我有理,至于你这个双面间谍,卖主求荣的东西,在这当什么好人?”

“你!”红叶眼中怒火涌动,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得意什么,有崔家在,你别想再勾引太子殿下,我等着看你凄惨的下场!”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谢珩若是知道你背着他把我交给崔家,你这条命,怕是要没了。”

红叶慌了一瞬,很快镇定下来:“那又如何,崔家救了我,我为崔家而死,死得其所。”

“你好忠心啊。”姜嫚敬佩的看着她,话音忽然一转:“希望你被崔家背刺的时候不要太失望。”

“你住嘴!”红叶愤怒握拳,“崔家不会背刺我!”

“哦。”

姜嫚态度冷淡,越过她下楼上了马车。

红叶胸膛剧烈起伏,极力压下隐约浮动的烦躁,黑着脸跟了上去。

踏着夜色,马车轱辘轱辘离开济县,往庐阳行去。

姜嫚靠在豪华又宽大的马车上,懒懒打了个哈欠。

端坐在马车另一侧,恨不得离她八百米远的崔遇侧目,忍不住蹙了眉心。

“崔公子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我又不会挖了你眼睛,毕竟我不是崔家人,不敢像你们这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姜嫚悠悠开口。

冷不丁被她刺了一句,崔遇脸色不太好看。

“江姑娘,我没对你做什么吧?你何必这般尖酸刻薄,咄咄逼人?”

姜嫚还没说话,他又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

“你对崔家人这般仇视,与谢珩说话也是如此?毕竟......他身体里也流着一半崔家的血。”

姜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不会。”

“那你为何这般与我说话,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不是你先尖酸刻薄咄咄逼人的吗?”姜嫚反问。

崔遇气结:“我何时尖酸刻薄咄咄逼人了?”

“‘尖酸刻薄’,‘咄咄逼人,’这两个词本身就足够尖酸刻薄咄咄逼人。”

“崔公子出身高门,应该读过佛印与苏东坡参禅打坐的典故。”

崔遇自然读过。

佛印与苏东坡打坐,苏东坡问佛印他打坐的样子像什么,佛印说像佛祖。

佛印又问苏东坡自己像什么,苏东坡却说像牛屎。

佛印笑着说:“心之所想,目之所见,心中有屎,所见自然是屎。”

姜嫚道:“你对我有偏见,觉得我就是这样的人,与我说话时自然带着防备。”

“谢珩却与你相反,他对我疼惜有加,愿意舍命救我,自然值得我倾心爱护。”

“以恩报恩,以牙还牙,你想让我好好跟你说话,不如先端正自己的态度。”

“你......”一言一语像重石砸在心上,崔遇紧紧捏着扇柄,嗓音干涩:“你怎会懂得这些?”

不可否认,他的确对她心存偏见。

他见她容貌出众,出身却低微,便在她身上打下攀权附贵的印记,与她说话时难掩心中轻蔑。

首到这一刻,她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的反驳了他的轻视,他才终于正视她真正可贵之处。

崔遇心中豁然开朗,再看江秀秀时,忽然发觉她虽长着一副娇艳出众的容貌,却不妖不娆,落落大方,气质也清丽出众。

非但不比崔家费尽心力培养的贵女差,反而隐隐压过崔氏女一头。

姜嫚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怎么,只许你们这些世家贵公子读书,不许我这样的农女识礼仪?”

“当然不是......”崔遇急急辩解。

姜嫚抬头与他对视,唇边勾起淡笑。

“几年前我兄长要成亲,彩礼五两银子,我家中却只有三两。”

“为了二两银子,寒冬腊月的天,我去书塾帮学子们洗了三个月衣裳,有次偶然听先生讲起这个典故,觉得有趣,便记了下来。”

崔遇薄唇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二两三两,连他衣角半颗珍珠都买不起,她却要冒着寒冬,双手浸泡在冷水中,一遍又一遍搓洗脏衣,劳碌三个月才能赚得。

“对不起,江姑娘。”崔遇诚恳道歉,眼中隐隐透出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柔软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