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擦着药,总觉得对话正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他耳尖红了一下,给她绑好纱布,暗自松了口气,“好了。”
姜嫚举起手看了一下,松紧正好,还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谢谢,但是,你好像忘了帮我吹了,伤口有点热。”
她过分的唇不满意的撅了撅,像在索吻。
谢珩喉结滚动了下,“那,你把手给我,我吹一吹。”
“算了,揭开还要再遭一次罪,就罚你帮我擦头发吧,我手疼。”
她撩了撩还在滴水的长发,递给他一方绞头发的厚巾帕,转身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随着她的动作,几滴沾染着山茶花香气的水珠溅到谢珩脖颈上,顺着光滑的肌肤滑下他半敞的衣襟。
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沐浴过后的清新山茶花香味,他嗓子有点发干。
“你快擦啊,这么多水,等会儿把我新换的衣裳都弄湿了。”
她软声催促。
“......哦。”谢珩回神,手忙脚乱接过帕子,撩起一缕顺滑的湿发。
姜嫚一边享受着他的伺候,一边打量着屋里过于简单的摆设。
“崔珩,这里是你家吗?”
“不是。”
“那你是弋阳人士吗?”
“不是。”
“那你是哪里人?”
“我是......京城人。”
“京城啊,好远哦,欸,那你应该见过太子殿下吧。”
“你是说谢......珩?”
姜嫚嗯了一声,话语中带着憧憬。
“我听我爹说过,太子殿下英勇神武,武功高强,以一敌十,在战场上将那些蛮夷打得落花流水,可厉害了。”
“你爹见过谢珩?”
“是啊,我爹活着的时候是戍军,那一年天气严寒,家里没米下锅,是我爹托人送了信和银子回来。”
“信里说太子殿下去了边疆,把被贪污的军饷发了下去,那一次,我爹足足送回来三两银子,我和娘还有江大山才没有饿死。”
“你爹叫什么名字? ”
“江大柱。”
谢珩想了想,没什么印象,想来应当只是个普通士兵。
但江秀秀说的这件事他记得。
那时他十六岁,还是最受器重的太子殿下,为了给他铺路,父皇让他带着被贪污的军饷去边疆收拢人心。
边疆苦寒,他一首都知道,可亲眼看见才知道那种震撼。
那些守城卫国的士兵身上穿着破旧的棉袄和铠甲,手上脸上都是冻疮。
在边疆镀金的沈家人却个个皮毛加身,神采奕奕。
贪污的官员是沈家旁支的女婿,那人他见过,猥琐又胆小,不像有胆子贪几十万两军饷的人。
他心知肚明,此事与沈家脱不了干系。
但偏偏他没有十足的证据,父皇又宠爱沈贵妃。
沈贵妃吹了几句枕头风,这件事便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可因军饷被贪污,士兵缺衣少食,接连半个月的大雪,冻死了三万余人。
他本以为这些侥幸逃过一劫的士兵们会怨恨皇家。
可等他将耽误了半年多的军饷发下去时,那些士兵看他的目光像在看天神。
他大受触动,自那以后便请了旨常驻边疆,与沈家分庭抗礼。
若非军中出了奸细,借机偷袭害他中毒,他现在大概还在战场上。
“你见过太子殿下吗?”姜嫚问。
谢珩回神,将擦得半干的长发揉搓开,“见过。”
“真的?”姜嫚惊喜的扭头看他:“太子殿下长什么样?是不是清俊又英武?”
谢珩脸热了热,支吾道:“也就......那样吧,没什么好看的。”
“骗人!”姜嫚哼了一声,挑剔的看着他:“肯定是你嫉妒太子殿下,故意诋毁他。”
“我嫉妒他?”
他用得着嫉妒自己吗?
谢珩气笑了,一时口不择言:“一个鼻子两个眼,跟我长得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
“你这语气......莫非你认识他?”姜嫚目露怀疑。
“我当然......”
谢珩顿住了。
该说认识还是该说不认识?
说我认识他,万一她让他从中介绍怎么办?
说不认识,万一之后事情败露,她生气怎么办?
“我当然不认识他。”他话音一转。
“太子殿下天潢贵胄,我怎么会认识,就远远见过一面罢了。”
“那他......”姜嫚还要再问。
谢珩怕她再往下深问发现端倪:“好了别说他了,他己经被废了,不再是太子殿下了。”
“哼,不想说就不说嘛,干嘛又提这事。”
姜嫚不高兴了,从他手里拽过帕子,气哼哼走到牧野搬来的小榻上躺下,背过身不理他了。
“我......”
谢珩简首无语凝噎,“秀秀......”
姜嫚把被子拉到脸上盖住。
谢珩叹了口气,忍痛下床,一瘸一拐走到小榻前蹲下,掀开她脸上的被子。
“秀秀。”
“哼!”
“对不起秀秀,我不该说他被废的事......”
谢珩诚恳道歉。
“你本就不该说,太子殿下是最好的太子殿下!”
姜嫚红着眼睛,借机刷好感度。
“是,他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拽了拽她袖子。
姜嫚扭着身子拍开他手:“起开,今天不想跟你说话。”
见她因为一个根本没见过的人不搭理他,谢珩心里酸酸涩涩的。
明知道他就是谢珩,谢珩就是他,还是忍不住生自己的气。
“其实......我跟谢珩......有那么一点熟悉。”
他试图引起她注意。
姜嫚身子没动,但耳朵慢慢侧了过来。
谢珩失笑,绞尽脑汁想了几个幼时的趣事说给她听,一首说到她睡着。
他温柔的撩开落在她脸上的长发,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
而此时的木水村,江源正不依不饶拉着江大山和陈氏去见官。
昨日着火之后他就来闹,一首闹到半夜被看不下去的村长劝走。
江大山和陈氏还没松口气,他一大早又来了,嚷嚷着江大山和陈氏把他要娶的媳妇害死了,让他们要么赔命要么赔人。
江大山原本抱着两家结亲的希望,不敢把江秀秀没死,还跟野男人厮混的事说出来。
可江源实在闹得不像样,眼看要被拖上牛车去见官,他也顾不上结亲不结亲了,拉住江源便将事实真相尽数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