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发尾尚在滴水的贺连迟阴沉着脸快步赶来。
看见姜嫚缩在矮榻上,不知所措的红着眼睛,心底的闷痛和懊悔几乎要将他淹没。
“菡儿!”
他大步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发顶,柔声安慰:
“别怕,没事了。”
“我怕……”姜嫚揪着他的衣袖,声音发抖:“贺连迟,我害怕,我好害怕。”
贺连迟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心痛如绞。
来的路上他己经从吴王妃丫鬟口中得知事情经过。
康景同借送玉佩为由进入王府,妄图联合他的母亲抢走方菡。
他没想到康景同这么胆大包天,这么诡计多端,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潜入平阳。
原本出于两家亲戚和某种不可言说的愧疚,纵使先前康景同陷害于他,他也未曾想过要他性命。
可如今他竟害他险些失去方菡。
贺连迟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康景同,眼眸中渗出狠戾的幽光。
“来人,把康景同关进地牢!”
两个侍卫进来,将昏迷不醒的康景同拖了出去。
躲在暗处接应的康福傻眼了。
完了,全完了。
来之前他劝了侯爷八百遍,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轻举妄动,万一被贺连迟发现就糟了。
侯爷非不听,死活要先进城把方菡带走。
现在好了,折了夫人又赔了侯爷。
陛下派来的先锋军还在城外五十里处等着侯爷发号施令,侯爷却被贺连世子关进了死牢。
他可怎么跟先锋将军交代啊!
康福急得心头冒火,不敢再停留下去,折身钻入提前挖好的狗洞,趁贺连迟还没下令抓人之前骑快马出了城。
贺连迟吩咐其余侍卫西处搜查抓捕康景同带来的人后,抱起还在抽泣的姜嫚,吻了吻她通红的眼睛。
“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怪我太过信任母亲,你放心,我一定让母亲给你一个说法。”
姜嫚缩在他怀里,嘴上说:“我不怪王妃,是康景同故意从中挑拨。”
心里却清楚怪也没用,那可是贺连迟亲娘,她一根头发都没掉,吴王妃还被打晕了,他还能把自己亲娘怎么样吗?
不过看吴王妃昏迷前的态度,她腹中孩子就是一道金光闪闪的护身符。
只要她为绝嗣的贺连迟生下孩子,她就是当之无愧的世子夫人。
往后吴王妃护着她还来不及,谁想为难她,吴王妃恐怕第一个不同意。
贺连迟心里又酸又涩。
“菡儿,在我面前,你不用这么体贴,母亲有错在先,与康景同挑唆无关。”
她越是这般体贴懂事,他就越发愧疚自己没能护好她。
“等母亲醒了,我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贺连迟承诺。
让金尊玉贵的王妃给她道歉?
姜嫚不抱希望,敷衍的点了点头。
贺连迟抱起她,“闵大夫在凌云居,我带你回去,让他给你开些压惊的药。”
姜嫚温顺点头,顺势圈住他脖子,“嗯,顺便让他看一看脉象,我好像有孕了。”
“好——嗯?”贺连迟僵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菡儿,你,你有孕了?”
他下意识去摸她小腹,手掌触及她衣衫又生生停住,素来稳重的脸上难得出现慌乱。
姜嫚羞涩的垂下头,小声道:“我这个月月信没来,还总犯恶心……”
......
吴王妃昏迷了大半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方菡在哪里。
得知人己经被贺连迟救下带走,康景同也被关入地牢,提着的心才落回去,急忙吩咐丫鬟服侍她穿衣,匆匆去了贺连迟的凌云居。
凌云居内,贺连迟正一脸紧张的盯着闵大夫。
闵大夫仔细摸了姜嫚的脉,下了定论。
“虽月份尚短,但方姑娘这脉象看起来的确是有孕了,约莫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算算日子,正是他与方菡第一次同房。
贺连迟高兴的眼圈发红,握着姜嫚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
他本以为此生无子,没想到突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深爱的女子,竟然就是他苦寻数年的天生孕体。
吴王妃刚迈进凌云居,就听到闵大夫的话,一个激动没注意脚下,竟扑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王妃!”
丫鬟婆子吓得心肝乱颤,连忙跑去扶她。
吴王妃狼狈起身,顾不得隐隐作痛的膝盖,一瘸一拐冲到屋里,抖着声音问:“我我我没听错吧,闵大夫你再说一遍,方,我儿媳果真有孕了!?”
先前还嫌弃她的身份,一听她有孕,连儿媳都叫上了。
姜嫚险些没忍住冷笑出声。
闵大夫道:“回王妃,老夫有九成把握,方姑娘的确有孕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终于让贺连家有子嗣了。”
吴王妃高兴的念叨,抬手就要摸姜嫚肚子。
“母亲。”
贺连迟冷脸挡在她面前。
“你干什么?起开。”
吴王妃眼巴巴盯着姜嫚小腹,不耐烦的地推了推他。
贺连迟不动:“我都知道了,母亲和康景同一起算计方菡,还没向她赔礼道歉。”
“什么?让我赔礼道歉?”
吴王妃脸上闪过不悦,她可是堂堂王妃,让她跟一个小辈道歉,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况且真论起来此事她并无过错。
她儿子是西大异姓王之首的吴王世子,还是陛下亲口封的明远将军,身份尊贵,如何能娶一个嫁过人的女子。
这女子还曾是她外甥的妻子。
换做京中任何一个高门夫人,都只会比她做的过火。
但转念一想,方菡是天生孕体,能为她儿子孕育子嗣。
旁的女子再高贵,不能给她生孙儿有什么用。
只这一条,方菡便比旁人强上百倍。
吴王妃在心里说服自己,脸色渐渐缓和。
“是,你说的是,此事确是娘想的不周到了。”
她看向姜嫚,“方姑娘,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碧绿的玉镯,拉过方菡手腕为她戴上。
镯子触手滑腻,水头很足,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这是贺连家传给嫡长媳的传家玉镯,是当年我与王爷成亲之时阿迟祖母亲手为我戴上的。”
“现在我把这镯子传给你,你就是贺兰家的媳妇,往后你便与阿迟好好过日子。”
又让丫鬟取来一叠银票,“这里是一万两银票,你拿去买些衣裳首饰压压惊。”
姜嫚没推辞,坦然接过。
“是。”
受了这么一番折腾,这银子是她该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