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琴气的脑袋发晕,她没有想到冯家的那个女人那么不讲道理,他们冯家的人还给他们,竟还要问她要钱,真是没天理了。
本来就是满肚子的怒火,谁知车走到一半抛锚了,真是出门遇到了鬼,走哪儿那儿不顺。
她气的一屁股坐在屋檐下的长凳上,没有注意到躲在厨房门里的两个小姑娘,气愤地说:“我今天去找冯家人,我说孩子让他们管,毕竟是他们冯家的人。可是你知道那女人说什么吗?她说你父母办理了领养手续就跟她冯家没有了关系。”
越说越气,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还要问我要钱,真是穷的想钱想疯了。”用力一摊手,“你说你爸妈办的这是什么事?政府政府说两个孩子有家人不能送去福利院,冯家人把事情撇的干干净净。真是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女人。”
安岚看着泡沫箱里的那双鞋子,平静地说:“小姨,我都说了,她们两个我来养……”
“养,你怎么养?那是嘴上说的吗!”余小琴凶巴巴地呵斥安岚,“你养的起吗?你以为养个孩子就跟养阿猫阿狗那么轻松吗?康城县还有安璃和安宇都要花钱,四个孩子你养的起吗?”
余小琴气的怒不可遏,鼻孔里喘着粗气,缓了缓,语气缓了一些,“这样,把养鸡场交给你两位叔叔管理,这四个孩子的生活费也全由他们支付,你回城里找个稳定的工作。你父母也好安息,我也不操心了。”
说着余小琴眼圈泛红,心中酸楚,将脸别向一边。
有那么一瞬间,安岚心动了,她觉得自己确实没有能力接管父母的事业,然而当目光被躲在厨房门边的两姐妹吸引时,又放弃了那冒出来的念头。
乐乐眼中盈满了泪水,看着她却挤出笑来,牵着妹妹的手进了屋。
“小姨,我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安岚语气坚定。
“安岚。”余小琴擦去泪水,板着脸说:“你才来几天,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我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是我表述有问题还是你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她无奈地摊了下手,“你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爸妈放心吗?你看看这里,穷成什么样!这什么年代了,要啥没啥,不是停水就是停电,读书看病要走好几公里,你看你那胳膊,你告诉我是怎么弄的。你妈要是还在能不心疼死吗?”
安岚弱弱一笑,“这里的条件是很差,这里的人不照样生活的好好的吗?”
“好好好,看来我没法给你说通了,去给我找一身你妈的衣服,我要洗澡。”
余小琴气的没有心情吃晚饭,她躺在里屋的床上,翻来覆去的思考着怎么处理这件事。
她向单位请了三天的假,明天就得赶回康城县。可是安岚的事情没有解决好,她实在放心不下就这样离开。安岚长得漂亮,在这大山里就是一朵美丽的花,她担心安岚孤身一人在这里被野蛮的山里人欺负,她胡思乱想着,越想越害怕。
此时天色暗沉,安岚把碗洗完出来倒水时,发现乐乐蹲在水池边正在洗什么。她拿着盆走了过去,“这天都黑了,你在洗什么?”
乐乐正在刷余小琴白天丢掉的白色旅游鞋,一双黑黝黝的眼眸看着安岚,笑笑地说:“我给小姨洗了,你看多新的一双鞋子,扔了好可惜。我洗干净就跟新的一样了。”
说完她低下头认真地刷了起来。
安岚内心深处被这个乖巧懂事的丫头触动,想想自己七岁时在干什么,又干了些什么?好像除了洗自己的袜子,连帮妈妈碗都没有洗过,就更别说洗鞋子了。因为那时的她觉得这些事理所当然的是父母做的。
可是没有了父母,那是不是就该自己来承担呢?
一个七岁的姐姐,在没有了父母的情况下承担起了照顾妹妹的责任,乐乐能做到,为什么她做不到呢?
因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这一刻安岚浑身有一股力量在流动,就像每一个细胞都充了电,让她浑身充满了信心和力量。
她蹲下身子,“姐姐来洗。”
乐乐躲开了她的手,摇了摇头,“我作业做完了,姐姐还是去看书吧,我之前也帮爸爸妈妈洗鞋子,妈妈还夸我洗的干净。”
说完她嘻嘻一笑,继续她的事。
安岚默然。
“姐姐,你说爸爸妈妈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她一双懵懂地眼看着安岚,因刷鞋子摆动着小身子,高高扎起的两个头发也跟着摇晃。
停下洗刷的动作,她想了想说:“我自己的妈妈走了,爸爸骑摩托车摔死了,爸爸妈妈不在了就像我妈妈那样走了,永远都不回来,不要我们了吗?”
安岚微微一笑,摇头,“姐姐说的爸爸妈妈不在了是有事出去了,等他们办完事就回来了。”
她眼眸一亮,兴奋地问:“那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姐姐也不知道,爸爸妈妈没有给我确切的答案,不过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安岚笑着说。
“咯咯。”乐乐开心地调皮笑了笑,“妈妈走之前跟我和妹妹说,这次回来挣了钱给我们买新衣服,漂亮的裙子,公主裙,很漂亮的那种。我给妈妈说了我要粉色的,妹妹要黄色的。妈妈还说到时候,我们穿的漂漂亮亮的回南平村看望爷爷。”
说着她脸上溢满了幸福的笑,好像妈妈明天就能给她们买回新的裙子一样,“我和妹妹都想爷爷了,上个月爸爸带我们回去看了一次爷爷,这么久没去看爷爷,也不知爷爷的脚还疼不?”
懂事的孩子心里总是牵挂着别人。
她埋头认真地刷鞋子。
安岚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笑着说:“等爸爸妈妈把衣服买回来,姐姐带你们回去看爷爷。”
“嘻嘻,好。”
安岚收拾好厨房的卫生,走近里屋,对昏暗房间里躺着的女人说:“小姨,你不吃点东西吗?”
被窝里余小琴瓮声瓮气地说:“气都被你气饱了,还吃什么?”
安岚走进屋,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昏暗的水池边用力刷鞋的小女孩,打开淘宝网,在上面挑选了一件粉色和黄色的公主裙,下了单。
她抬头外边院子里的一盏孤灯亮起,水池边的小女孩已经没有了身影,苹果树下一双洗干净的旅游鞋,鞋带的一端系在衣架上,在树下轻轻晃动。
“这样吧!”余小琴似是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坐了起来,沉沉地叹一声气说,“我把两个孩子带走,她们我来照顾。”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帮安岚减轻负担的办法。